“呀……嘿!”房间里,总是传来那串活灵活现的唱腔,瞧,她兰花指一翘,头一扭,眼睛一瞟,又投入进戏曲的世界里了。她便是我们家的老戏迷——奶奶。
奶奶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戏迷。收音机随身携带,时不时眯缝起双眼,小醉一会儿;豫剧、京剧,对她来说都是小菜一碟,冰山一角;只要有空,那悠扬而多变的唱腔便在家里回荡,萦绕在家中。因此,奶奶可是小区人尽皆知的戏王。
下午,奶奶带着收音机,在楼下公园散步,周围树木葱茏,树叶的缝隙间,一束束光斑洒落,奶奶轻轻坐下,掏出收音机,按下按钮,边赏景边品曲。
听,一阵唱声传来,这天籁之音在空中回荡,久久不散,似乎是一瓶迷魂药倾倒出来,奶奶闭上那双明亮的眼睛,马上被迷得神魂颠倒,沉浸在戏曲的海洋之中,无法自拔。这唱声越来越响,这一剂麻醉药使奶奶完全醉在了这歌声中,即使是天崩地裂,也不会有丝毫影响。瞧,她眯缝着双眼,成了两弯新月,脸庞红扑扑的,嘴角微微上扬,那两抹酒窝淡淡的,浅浅的。眼睛一眨一眨,情不自禁地点起了头,身体随着节奏慢慢晃动,一会儿一句不错,一会儿赞叹真好。不由自主地翘起兰花指,向上一扬,双眼紧紧盯住了指尖一眨不眨,目光随着音乐定格在了左前方,模仿着,学习着。我静静地看着奶奶,心里一阵疑惑:既然奶奶的歌唱水平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,为何还要如此用功?
接着,奶奶清清噪,卷起袖子,自信满满地点了点头,目光炯炯,眼神中透着一份自信。她紧盯双手,右手一翘,头一仰,闭上的眼睛立马睁开,目光注视着上方,还不时向左一瞟,音乐似乎也慢了起来,刚刚的激情澎湃立马一转,是那么悠扬恬静。奶奶模仿着,眉头一皱,翘起的嘴角忽然向下一弯,手颤抖起来,身子不由得随着音乐的起伏跌荡而摇动,突然,音乐戛然而止,传来的是那一阵美妙的唱声,奶奶张大了嘴巴,清澈的眼眸中油然而生了一种自信、坚定,她双眼睁大,脚踮地,右脚前,左脚后,一动不动,支撑着整个身体,她的心似乎也被这戏中主角的悲惨遭遇而紧紧牵住了,歌声由婉转而变缓慢平静,一语一言,一行一举,都模仿得惟妙惟肖,眉头紧锁,目光炯炯有神,纤长的手指一翘一落,脚随着节拍一前一后,一踩一落,这唱声更是无可挑剔,时而清脆悦耳,时而婉转动人,时而激荡,时而恬静,纠住了我的心,虽已是花甲之年,岁月染白了双鬓,可奶奶对戏曲,对艺术的热爱与追求,却依旧不减。
奶奶模仿着,周围边已围坐了几位老人,他们也又眯缝着双眼,静静坐着,凝神谛听着这悠扬的歌声,嘴角微微上翘,眼角的皱纹也似乎淡了些,沉浸在戏曲的世界里。风轻拂树叶,鸟儿啁啾歌唱,声音清脆婉转,也似乎在给奶奶伴奏。一会儿一句“您老唱得真不错呀。”一会儿又打着趣夸赞。奶奶也只是笑了一笑,嘴角也一次次露出那一抹熟悉的、慈祥的笑容,停止了歌唱,双眼弯成了新月,向他们微微一笑,点了点头,轻声回答:“就我这水平,还差得远呢。”她嘴角的红晕越发明显,又眯缝起双眼,眉头自然舒展开,倚在长椅上,聆听着戏曲悠扬的旋律,身边还时不时有鸟儿啁啾,柔和的阳光洒落,手搭拉在身旁,在戏曲的世界里遨游,时而学着唱起几句,一展歌喉。
时间如水般倾泻,过了好一会儿,奶奶才放下手,歌声停了下来,她微微点了点头,嘴角向上一扬,这浅浅粉红是那么灿烂,在奶奶苍老的脸上显得那么慈祥。这是满意而幸福的微笑,奶奶坐下来,聆听戏曲,陶醉其中,不时还站起来,用自己对戏曲的热情,融入每一句唱词,每一句都是那么扣人心弦,每一个字都是奶奶用心去唱的。就这样一唱一听,边学习边模仿,一个下午过去了,柔柔的夕阳余光探了进来,洒落在窗口,打下一串串光圈,这歌声便挟着这温暖的阳光飘出窗外,越飘越远……
夕阳西下,那串串灿烂的光芒,将奶奶的身影越拉越长,为奶奶和蔼的面庞蒙上一层浅橙色的余晖,奶奶提着收音机,消失在一片灿烂之中。
奶奶爱唱戏,随着时间的流逝,戏曲已成为奶奶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。清晨,奶奶漫步在公园,随身带着的只有那台收音机,不停播放着那动人的戏曲,时不时与街坊邻居谈谈戏曲;下午,奶奶便在家一展歌喉,虚心模仿;那阵阵歌声飘出窗外,引得我们赞叹不已;晚上睡前,她也特地打开收音机,小醉一会,听听别人的天籁之音,思索该如何唱好。戏曲早已融入了奶奶的生活,成奶奶生活的全部,燃起她对生活的热情,孜孜不倦的追求,奶奶在戏剧世界里越来越年青。
奶奶,用那惟妙惟肖的唱腔,对生活的无穷无尽的热爱和那“活到老学到老”的精神,征服了我们的心,使我们由衷地崇拜她。